浅秋的傍晚,和风徐徐、清爽舒适,抱着双臂来来回回踱步在605公交站台上,偶然抬头眺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,远处走来一老一小两个人,老者半驼着背,小儿蹦蹦跳跳。小娃娃不停地给爷爷“解读”着手里的贴画,老人家乐呵呵的一句一句应着,迎着夕阳,看着温馨又美好,也不由得想起了我已故的爷爷。
爷爷个子高高的,记忆里总是穿着中山装戴顶中山帽,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。和典型的中国式老头儿一样,喜欢热闹、乐于助人,也爱走街串巷结交朋友,常常是走几步就会有熟识的人打招呼,虽然总是“吃过饭了吗”“今天出来的挺早啊”这种很普通又很无聊的招呼,但也让老人家说出了不一样的感觉。爷爷时常在清晨外出到公园里遛弯锻炼,和其他晨练的人聊聊昨晚刚看的新闻联播,谈谈自己的见解;午休过后在大树下乘凉,看着其他人在象棋桌上将帅相争,偶尔手痒也坐下来当当执帅统领。和所有养老的普通老人一样,每天都过得相似却也不同。不过对我而言,往往晨练过后带回来的热腾腾的油条豆腐脑,还有路过商店买来的大雪人雪糕,是当时的我更感兴趣的东西。
爷爷大半辈子一直生活在老家的小村庄里,读过一些书认识一些字,也就成了那一片的教书先生。家里几个叔伯小时候也都是爷爷的学生。过年饭桌上他们聊起爷爷教书时的事儿,当时的读书识字,方式非常简单,一篇课文来来回回好多次的诵读,好动的年纪哪里能忍受这么无聊的事情,脑子里总想着一会儿要去玩什么做什么。可是不好好学也不行呀,“老师爸爸”是真严格,当天就算是忘了别的事情,也不敢落下爷爷留的课文背诵,就算是帮家里人干农活的时间,也得嘴里念叨着课文,久而久之沉入了记忆的深海,即便是人已奔五,也总能想起爷爷教过的几篇课文。说完这些,叔伯们都哈哈大笑,这时候的爷爷,也就眯着眼喝口小酒,想装的严肃一点,但嘴角的微笑早已暴露,也就跟着大笑,脸红扑扑的,露出已经豁了几个缺缺的牙床。
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,爷爷还住在村里,那时候的我最想放寒暑假,这样就能回到爷爷家,逃离写假期作业,感受不一样的宠溺生活。会在下过雪后的早上,翻一翻爷爷教书时候留下的老课本,翻得无聊就对着玻璃哈气,画一个太阳再去看天上的太阳,然后玻璃上的水珠连成了线,像坐滑梯一样滑落。会穿的鼓鼓囊囊出门,看羊倌甩着鞭子赶着羊群路过院门口,拉着爷爷的手,去小卖铺买一包糖,然后学着爷爷的样子和村里的人打招呼。如果看到有人正在水井处打水,更是会盯着水桶在水井里一上一下装满水后,再心满意足的离开。会在晚上跑出去看看天上的星星,按照自然课老师讲的对号北斗星、启明星,爷爷总是会催促着回屋,然后陪我玩或是讲一点他知道的故事,亦或是再一次讲述他在我这个年龄发生的“趣事”。会在睡前给我读几篇课文,戴上他的老花镜,教我读《小小的船儿》......
记忆里爷爷教了我很多事情,小到识字,大到为人处世。但爷爷教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情,就是面对死亡的态度。都说生死是人一生中最为大喜大悲的时刻,但是“生老病死”,这四个短暂时刻在生命的长河里也是不可忽略的过往。时间增长,人会老去,爷爷也总说笑着过日子总比哭着好。就算天天爱笑的小老头后来被病痛折磨,人也是肉眼可见的消瘦,但他却总是笑着。好像这人生来一场,即使里面有遗憾但也坦然接受。就这样,平和的面对生病,迎接人生的终点。
在高中的一堂语文课上,老师曾问起我们对人生的看法,我确实忘记了当时准确的回答是什么,我的脑海里只记得乐呵呵的老头,做事平和,踏实平淡笑着生活的模样。一直到现在,自己面对生活时,会有抱怨和不甘,但也一直保持乐观的心态,认真的对待事情。也一直相信,笑着过的日子永远是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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